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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压切】二律背反(1):故人一梦

  #男审神者x压切长谷部,名字有,私设有


  #本篇主要是男审这边的始末


  #稍微提醒一下,本文可能是美强向




  


前情提要:


在一次悲剧事件中,审神者泽井仁在其恋刃压切长谷部眼前被溯行军虐杀,其本丸刀剑也全部不幸阵亡,此后唯一幸存的压切长谷部不知所踪。政府为了调查“审神者被虐杀”一案编制了特别调查部队,而本文的主角男审——姓氏为雾雨的青年男性也在其中。




  




————————↓以下正文↓————————






  “您管这个叫‘压切长谷部’?”




  身着狩衣的黑发少年用手指划动屏幕上的照片,最后停留在了似是远处抓拍的某张模糊图像上。他冷哼一声把个人设备递了过去,指尖轻快地把左上角的一张图片放大,复又笃笃地敲着:“长官,您之前提供的资料里,他可是这个模样的。之前我按图索骥还打伤了某家大少爷的刀,如果那家伙上门来揍我能不能算工伤?”




  左边那一张是标准的压切长谷部的模样——一袭紫色神父装,微翘的中分煤色短发,带着一点分不清是倨傲还是轻狂的笑容,微冷的藤色眼眸在斜飞入鬓的上扬眉下略显凛厉,让人不禁感叹历史上那把锋利的名刃理该如此。




  而右边的那一张,也就是发送过来的最新资料,听说是一位调查员目睹了这振暗堕压切长谷部出现在江户新桥一带,为了不打草惊蛇在远处迅速拍下了影像资料请求政府支援,而这段视频也在半小时之内发送到了调查部队的每一位成员手上。




  从影像中截出的图象中的“压切长谷部”没有穿着出阵装束,而是穿着普通的幕府武士的衣着,腰间挂着的那把刀用灰色的布料缠了起来,从刀柄到刀拵都裹得严严实实。不仅如此,乱蓬蓬的头发掩盖了他的眼睛,露出的下半张脸刻意掩人耳目地抹了泥灰,倘若不是最近政府派遣的调查部队风声鹤唳,断然不会把这样一个看上去颇为落魄的武士和“失踪的压切长谷部”联系到一块。




  “先前的资料有误,我距离雾雨先生这里比较近所以就亲自登门拜访了。当然,也是因为雾雨先生是重要的一支编队的队长啊。”




  “呵。”被称为雾雨的男性冷笑了一声,“您费心了,长官。”




  雾雨看上去年纪不大,有点少年人的稚嫩轮廓,眼神中的戒备反倒老成。黑色的短发服帖又柔软,细碎的刘海洒在光洁的额头,清秀的面庞上五官精致端正,加上他身材偏瘦,肩膀不宽,若不是男装在身,难保会被当成一位正当青春年华的女子。




  “那我就不多叨扰了,一小时的整备过后前往江户新桥集合,传送器的使用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江户见,长官大人。”




  




  






  被冠以雾雨姓氏的年轻人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要追溯到数月以前的一起秘而不宣的案件。




  审神者泽井仁——这是在政府行政部门的登记的真名——遭到时间溯行军的残忍虐杀,整间本丸的刀剑都折损于现场,这是从未有过的恶性事件。




  在通常的认知中,溯行刀剑是一种智商不高的生命体,他们不会言语,只是或多或少对“改变历史”存在执念。也正是因为有着共同的目标才偶然地聚集在一起,他们往往不会大规模、成组织地出现在某个历史节点进行强攻,因此令审神者们感到麻烦的一般在于他们的数量而非战术安排。




  可这一次性质完全不同。




  泽井身首异处,尸体被破坏严重,与普通的溯行军杀人不同,加害者有着很深的主观恶意。不仅如此,将其他刀剑消灭后还设计圈套——多半是以审神者的人身安全作为要挟——诱使本丸其他刀剑前来并一网打尽,若说背后没有指使者仅凭溯行军的智力绝不可能完成,除非这些只会呜呜乱叫的低智生物一夜之间集体进化成了训练有素的编制队伍。




  目前讨论中占主导的有两种可能性。一者猜测溯行军中出现了和审神者组织类似的机构,即溯行军中的“指挥官”;另一说法则是审神者中出现了内鬼。




  内奸之说绝非捕风捉影。泽井仁的本丸共有刀剑四十六振,在那惨案现场每一片残骸皆可溯源,却独独少了一把压切长谷部。




  审神者被砍掉的头颅被安放在平躺的尸体脖颈之上,显然是最后离去者为泽井留下的仅有的尊重。




  ——与敌军勾结的压切长谷部?即便弑主却仍然保持着对“主”的尊敬?这可能吗?




  连以“主命至上”和“绝对忠诚”为标准的压切长谷部都会反水的话,本丸的那些刀剑还是否可以信任,这一诘问定然会在诸多审神者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不仅失踪的压切长谷部有蹊跷,现任在编的审神者中是否有将情报提供给溯行军便于对方部署作战计划的内奸亦未可知,到时候人人自危,溯行军再趁虚而入的话实在火上浇油。




  为了不引起大规模的恐慌,政府下了秘密调查的命令,在世家子弟中征集了一批在灵力或武力等方面见长的编外人员暗中查访。由于能够开启时间通道的只有审神者,因此这批调查员都得到了政府的特调命令,直接聘任上岗,成为了新一批的审神者。




  而雾雨,则是以世世代代传承幻术秘法的家族后人身份,担任特别调查编制第三支队队长的新人审神者。




  








  送走了直属上司的雾雨全没有即将迎战强敌的热血劲头,只见他慢腾腾地收拾好茶具,唤了一声等在外间的近侍——也就是他的初始刀。




  “歌仙先生,准备出阵了。”




  雾雨从一开始就没想当什么审神者,锻刀也不过六振,堪堪够用。政府一再强调他们需要看上去和一般的审神者没有区别,说是不让可能存在的内奸起疑,实际上还不是希望他们当做诱饵?雾雨每每想到这里都会付以冷笑。




  他们这些人与普通的审神者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们拥有能够定位每一个队员的设备,信息发送器藏在手套的掌心部位,遇到危险用力揿下就可以将求救信号发送给最近的伙伴。而其他审神者即便是私下的交流也要处于严格的控制之下,更不可能拥有呼叫其他审神者支援的特权,一旦被围攻就会陷入孤掌难鸣的境地。




  ——不幸身亡的泽井就是最好的例子。




  政府只知道规避多个审神者处于同一时空中时可能造成的时间悖论对历史造成的动荡影响,而并没有把审神者的安危放在心上。在稳固世界的秩序面前,一个人的生死无足轻重,牺牲了也只不过换一片讣告和简短悼念,回头就被碌碌世人忘却。




  起初政府打算把泽井的亡故包装成一个意外,而后几起审神者遇袭事件导致一系列连锁反应,事情总也瞒不下来,使得政府不得不下达了“审神者禁止出阵,违者生死自负”的命令,美其名曰是对审神者们的保护。




  雾雨一想到那些审神者倘若听说真相时会是怎样的群情激愤模样、现在又是怎样一副无知的愚者姿态就觉得极为好笑,政府坦然地认为这一举动是在保护自己愚蠢的走狗,而不知情者亦以为自己处于庇护之下,全然不知政府轻描淡写的描绘中省略了多少潜在的危险。




  




  




  “你应该多锻造一些刀剑的。”穿戴好出阵服的歌仙兼定来到这位新任审神者面前时,再度劝诫道,“只有一支编队,无法应对突然的袭击,而且没有远征部队,本丸的资源也不够充足。”




  歌仙虽然不知道其他本丸的审神者该是如何,但也知道绝不会是眼前人这般散漫的样子,这样的态度即使是一向温和儒雅的付丧神也有些看不过去。




  “我本来就不需要你们的帮助,而且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卸任归家,能少留惦念就少留一些,我一点都不想成为审神者,不过是受命罢了。”雾雨直言不讳地回应,“下一任审神者不会希望接管一个有着数十把对前任主人还有记忆的本丸的,我也是为了你们和未来的这位审神者好。”




  “需要与否不是能下定论的事,战场上的自满会带来性命之虞。”歌仙极为不认同地摇着头,“不管主公是不是为了下一位审神者考虑,在任的时候起码也要尽到应尽的责任吧。”




  “我的责任就是以审神者的身份找到那个名叫压切长谷部的家伙,而不是怎么当好一个审神者。我也不记得我有以主人的身份自居啊,歌仙先生。我说过的,战斗安排也好,本丸杂务也好,全权由先生负责。”雾雨起身把箭筒系在腰间,“我只需要考虑怎么把那家伙绑回来就行了。”




  “主公不清楚暗堕刀的危险。”歌仙皱了皱眉,“此前我看了资料,那振压切长谷部在泽井先生被害之后还出现过一次,挟持了一名审神者。”




  雾雨顿了顿,似乎在回忆资料中的内容,片刻后问道:“那一位审神者不是平安回去了吗?他没有杀掉那位审神者。”




  “但他把那位审神者的主力部队打成了重伤,以一敌六。”歌仙脸色略沉,神情严肃,“就像是示威一样。如果这样一个掌握了本丸运作方式,了解传送器落点的付丧神在协助溯行军的话,他们有很多种埋伏的战术可以选择,这个风险不是现在我们这种本丸可以承担的。”




  “我的同伴是调查部队,不是你们。承担风险的是我,不是我们。”雾雨又一次选择了和他的付丧神撇清干系,语速缓慢地纠正道,“如果我真的不幸被那把刀盯上,那是我倒霉。说实在的,他只不过威胁那审神者交出灵力罢了,虽然做法非常粗暴,但仅凭他袭击审神者一件事就断言他叛变通敌未免也太不合情理——让我总觉得有人别有用心。”




  “可你忘记了一件事,为什么整个本丸都不幸遇难。可压切长谷部却活着。”歌仙指着桌上摊开的泽井仁的资料说道,“他与泽井先生预约了在一个月后结缘,既然感情甚笃,他应不会在泽井先生受辱时无动于衷,可溯行军却没有杀掉他,他也没有回到时之政府等候新的安排,甚至袭击了其他审神者。且不说他是不是与溯行军有所勾连,光是袭击无辜人类一事,他已经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了。而且据那位审神者先生所言,那把压切长谷部已经暗堕,属于被清剿的对象之列。”




  “现在的审神者都流行和压切长谷部结缘吗?”雾雨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语气里有着不知对哪位假想敌的嘲讽意味,“真相到底如何,等到找到那把刀就水落石出了。时间快到了,我们出发吧,歌仙先生。”




  




  




  




  有了成熟的时空传送器技术,调查部队很快就在江户新桥秘密集结好了。因为不能引起溯行军或者那振长谷部的注意,每位成员的传送地点都由队长负责单向发送至个人设备,同时需要对自己的身份进行一定的掩饰。与雾雨在同一集合点碰头的有四位审神者,他们都只带着自己的近侍,而其余的刀剑都隐蔽在各处。




  雾雨戴着狐狸面具,看不见面貌和表情,歌仙一直觉得奇怪,这种明显会影响视野的东西既没有必要又不是个掩藏身份的好办法,更和风雅搭不上边,可新人审神者偏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第三支队注意。”雾雨发送了语音简讯,他的声音说不上多低沉,甚至带着偏中性的少年感,却在狐面之下闷出了几分阴冷,“各自的搜索区域在个人设备确认,一有发现即刻发送警报,按照计划最近的人员第一时间赶往支援。目标是照片中这位乔装打扮过的压切长谷部,确认无误的话,我们即刻前往目标点。”




  歌仙清楚地听见了站在身旁的一位审神者从鼻子里发出的冷哼,尽管他对雾雨行事不认同,但也不喜他人对审神者报以轻视态度,不由得看了一眼雾雨,却见这人像是没听见一样,兀自划动着个人设备上的信息。




  身为队员的审神者没有等到还击反倒洋洋得意起来,嘴上的讥诮也跟了上来:“挂名的调查队长架子倒是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爬上了谁的床换来的有名无实的职位。”




  “嘘,小声点。当心队长一会儿哭鼻子,毕竟,是个娘娘腔啊——”另一位审神者搭上了先开腔的那人肩膀笑着附和,两人吃吃地笑起来,仿佛这拙劣的玩笑话有多有趣一般。




  “喂喂,这样说前辈不大好吧……”一个怯怯的声音插入了讨论,“毕竟我们也是同伴啊……”




  “怕什么?他根本就打不过我们啊——哈哈哈要不是会什么狐媚的幻术哪里轮得到他骑到我们头上!”




  歌仙眉心微跳,对他们的失礼十分不悦,低头轻声询问雾雨道:“需要在下处理吗?”




  “不,不必。好意我心领了。”雾雨冷淡地点了点头,“我本来就是男身女相,有些风言风语我也不奇怪。”




  “可是……”虽说审神者本人已经说了不介意身为近侍也不该多言,但这种关乎尊严的事被人讥笑多少让歌仙感到不大舒服。




  “我说过不用了。我并不认为我们交情有好到能够让歌仙先生为我出头,而我——”雾雨抬了抬纤细的胳膊自嘲道,“除了会使些暗器也没什么别的本事,自己的能耐被人看得一清二楚,我也不想起什么冲突。大局为重,我们先去目标点开始搜索吧。”




  




  雾雨的回避只是让身后的嘲讽声变本加厉,身形纤瘦的审神者头也不回地前往自己的搜索区域,直至把那些恶意的言辞甩在脑后才转向歌仙,不经意似的问道:“歌仙先生觉得我年纪多大了呢?”




  “十七八岁左右。”歌仙如实答道。




  “我已经二十七岁了。”审神者耸了耸肩,给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外表上看不出,只是因为我一直被嘱咐好好保护这张脸。也许也是遗传的原因,我看起来总是显得年纪不大。他们被一个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小朋友指手画脚,难免会心理失衡。……所以歌仙先生知道为什么我要戴上面具了吗?”




  “抱歉,”歌仙垂下眼帘,“可是留住青春也是许多人梦寐以求之事啊,主公不必……”




  “请别捡好听的话说了,我不需要歌仙先生的安慰。”雾雨语气冷硬而生疏地打断了歌仙的话,“先顾好工作的事吧。”




  尽管显现的时间没有多长,却依旧足够令歌仙了解到这位审神者喜怒无常的脾性,时而会流露出一丝伤感,随后又摆出一副消极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模样,时不时还会说两句刺耳的话,让别人沉默也不是安慰也不是,活脱脱是个令人不自在的不合群人类。




  歌仙也无言相劝,应承下来后就安排其他五位付丧神在街角屋顶守备,观察路过的行人。而雾雨也按照计划蹲守在了巷口,只是那张狐狸面具不仅没消除他的存在感,反而令他更引人注目了。




  




  




  过路的行人不多,但看起来都没有伪装过容貌。此前雾雨一再提醒过压切长谷部会随身携带自己的本体,因此不得不掩藏那漂亮的刀拵,所以众人格外留意武士和浪人的佩刀。




  他们所在的片区一片平静,然而这种可以称为无聊的监视还持续不到半个小时,内置于耳道的警报器发出了刺耳的蜂鸣声,而手心的发射器和接收器也开始了振动。雾雨翻出个人设备迅速锁定了发信的位置,低声咒骂了一句这该死的运气——地图上闪烁的红点距离他只有两个街区,也就是说他是距离最近的人。




  “歌仙先生,山下门,准备迎战。”雾雨下达了指令后,径直奔向江户城南边,付丧神们辨明方位后也及时跟上,他们脚力不弱,又是几乎一接到消息就动身,然而到达山下门前时情况已然恶化到了他们只能陷入被动的地步。




  




  




  这是雾雨第一次见到泽井仁的压切长谷部,也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来自付丧神的恶意和敌意。




  凌乱的额发下是一双血红的眼睛,本该是清澈又凛冽的藤色被可怖的红色浸染,而充血的眼白又让这振打刀看起来活像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他一手掐着一位审神者——也就是刚刚发出警报那位调查人员——的后颈,另一只手提着他那斑驳得快要看不出皆烧纹、却依旧锋利的本体,刃尖抵在那可怜的、因快要窒息而死而不停挣扎的可怜人质的身体上,那双冰冷的眼眸传递出的信息无疑是:再靠近一步就杀了他。




  被挟持的审神者正是此前想帮雾雨说话的那个青年,而此时他除了徒劳地掰着压切长谷部死死钳住他命门的有力手指之外什么都做不到,一张脸憋得通红,眼见着快要晕过去了。




  歌仙心知棘手,正想带队绕后偷袭,却不想压切长谷部已然把所有人的动向尽收眼底,他刚刚迈出一步那刀尖就往那可怜审神者身体里刺了半分。他无奈只得停了动作,心焦地看着压切长谷部挟持着那审神者一步步后退。




  歌仙拿不准该不该合力强攻,却在这时收到了雾雨的一瞥作为指令,大概是叫他按兵不动,他疑惑不解,却也照做了。




  就在长谷部后退到桥头时,雾雨开口了:“压切长谷部,你若是要灵力的话,我可以提供给你,放了那个半吊子的家伙吧,他只会耍耍拳脚功夫,灵力——还是我这里更多。用我换他,一换一,你绝不吃亏。”




  尽管他的一席话说得心平气和,甚至说是有些温柔也不为过,可压切长谷部冷峻的神情没有得到半分缓和,只威胁一般地朝他咧了咧嘴,耀武扬威一般晃了晃手中的刀。




  “你就算把那孩子榨干了也得不到什么的,你感受得到吗?我的灵力比他更多,更美味,而且我也更瘦弱,我甚至可以扔掉我的武装。”雾雨柔声说着,把自己腰上的箭筒扔在地上,里面的苦无顺势撒了出来。他双手举过头顶,给长谷部看自己裸露出来的纤瘦小臂,故意把袖口耷拉下来,告诉对方自己没有暗藏凶器。




  “我不信任你。”




  压切长谷部的声音也不像是长谷部的声音,像是声带被人撕破了一般地沙哑,但从资料记录来看,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传递给审神者信息。




  “狡猾的人类,我讨厌你的面具。”




  雾雨为难地说道:“可我不喜欢我的相貌……也罢,既然你要我的诚意,那我就给你看好了。你瞧——”




  随着一句循循善诱的劝导,他掀开了面具,出现在压切长谷部面前的是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被汗水打湿的柔软碎发贴在白皙光滑的脸颊与前额,精致的五官像是匠人精心雕琢的天赐之物,尤其是一双黑曜石一般的似能吸走所有光华的眼睛,狠狠地拨弄着他的心弦。




  “看看我,压切长谷部,看着我,告诉我,我是谁?”




  雾雨轻声地问着,像是怕惊扰了一位疲惫旅人的酣梦,可他的唇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不可捉摸的、自得又冷漠的微笑。




  就在目光触及到那双黑眸的一瞬间,长谷部的脸霎时变得惨白,只见他如入冰窖一般疯狂地开始发抖,挟持人质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松开,转而捂住了自己的嘴,像是要哭又像是要呕吐的表情。方才冷淡的敌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忍探究的绝望和痛苦,一双大睁着的眼睛里积蓄起了泪水,口中喃喃重复着:“不……不……不是这样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歌仙吃惊不小,他看向自己的审神者,本以为雾雨会下令趁这个机会生擒对手,却只看见青年的眼睛一瞬不眨地死死盯着长谷部,又向他摆了摆手制止他的动作。




  歌仙隐约猜到审神者或许有些什么秘术本领,而长谷部此刻或许正在他的控制之下,虽然忐忑不安,但也只能顺水推舟,见机行事。




  那个刚刚差点被掐死的审神者一恢复了自由身就被自己的付丧神们救起,很快就转移到了安全地带,而他的几振刀剑男士安顿好自己的主人后也纷纷拔刀,配合雾雨的刀剑将几欲站立不住的压切长谷部团团围住。




  “主……主……原谅我……”长谷部灰白的脸色因为悲恸的神情又多了几分凄凉,他颤抖着唇呼唤着早已死去的人,一双眼空茫得找不到焦距,他正茫然四顾,看见雾雨时他眼前倏地一亮。




  “主……主!您还在真是太好了……”




  那个提着打刀凶神恶煞的暗堕刀剑不见了,冰冷戒备的眼神也没有了,长谷部呜咽着,语无伦次地喊着主,像个受了很多委屈的大孩子,想靠近雾雨却又不敢动的模样。




  “过来,来我这里。”雾雨冷笑着,声音却柔软得像是诱哄用的蜜糖。




  如果说他还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资本,那就是体内流传着的幻术血统,从祖辈继承而来的幻术之瞳,加上后天刻意训练的魅惑之术,依靠这些他早就学会了如何撬开他人的心房。诡计多端的人类尚有心障,更何况是这么个直白好懂的付丧神呢?




  为了给压切长谷部编造一个完美的幻境,他没少付出心血钻研泽井仁是个怎样的人,而无论压切长谷部是否叛逃,为泽井的尸体留下的最后尊重正是长谷部心怀愧疚或敬重的最好证据,所以只要在幻境中创造几可乱真的泽井仁的形象,只要长谷部能够中招,他就拥有很大胜算。




  即便对自己的计划有信心,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使出这招,倘若他错误估计了泽井在长谷部心中的地位,又或者长谷部在幻境中认出了他只是个冒牌货,在这个距离长谷部让他人头落地不过一眨眼的事,他毫无还手之力。




  精神操控容不下半点差池,差之毫厘则满盘皆输。


  


  压切长谷部在听到他的话后眼睛忽地亮了,那双吃透了血色的瞳子隐约又有藤色的光华流转,他跌跌撞撞地、有些无措地慢慢靠近雾雨,视线黏着在了他的“主”身上,痴缠着移不开了。




  歌仙看他往这边来,担心他会伤到审神者,当即想要拦在他们之间,可雾雨再次做了一个阻止他的手势,他忧急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握紧了刀柄,内心暗自祈祷这次审神者没在托大。




  压切长谷部在走到距离雾雨只剩三步的时候停了下来,踌躇地问道:“主……您原谅我了吗?”




  雾雨愣了一下,以为他是承认自己通敌,祈求主人原谅,心想自己不仅抓到了人还逼到了供词,一举两得,早日完工也就不用继续做这审神者的工作了,更是有些得意。他斟酌了一下语气,模棱两可地答道:“知错能改,自然原谅。”




  可没想到,长谷部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垂了眼帘不再对答,雾雨觉得有些蹊跷,连忙试探着问了一句:“长谷部?先来我身边好吗……?”




  他的心脏跳得飞快,本来该有的喜悦一扫而空,长谷部的反应有些反常,让他不由得怀疑自己说错了话,但长谷部现在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就算他现在想撤除幻术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事已至此只能咬牙坚持到底了。




  只听见长谷部低着头,很轻很低地应了一声:“好。”




  这一句话算是给雾雨吃了半颗定心丸,对方软糯糯的鼻音又令他有些恍惚,他甚至开始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幻境中的戏中人还是真的是“压切长谷部”的主人了。




  长谷部靠近上来的时候他差点丧失了稳固幻境的定力,他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会被这凶神压切掉,心跳或许都漏了几拍,可他猝不及防迎来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




  雾雨的记忆中很少有这样亲密温暖的接触,在短暂的愣怔之后随之而来的是被冒犯的恼羞成怒,旋即捕获猎物成败在此一举的勇气又五味杂陈地在心底激起漩涡,他毫不犹豫地执行了自己计划的最后一步。




  ——散落在地上的苦无随着他手指结印的动作腾空而起,仿佛生了眼睛的活物,五只苦无又狠又准地齐齐扎入了拥着他的长谷部的后背。




  他是抱着两败俱伤的决心做出最后一击,长谷部反手一刀送他归西完全来得及,活不活全看造化。苦无上分别淬了毒药和大剂量的麻醉药,见血起效,他抱紧长谷部的身体闭上眼,只等着背后被来上一刀的痛苦。




  可他没等到长谷部的反击,拥抱着他的这把打刀在身体被刺入利器时只来得及在他耳畔唔了一声便没了知觉,他感觉到付丧神彻底没了劲力才放了心,双腿一软,终于没力气支撑这么个成年男性的身体,连带着被昏迷的长谷部压倒在地。




  雾雨之前一直在专心控制幻术,根本没注意到身边早就聚集了一帮调查人员和他们的刀剑,他好不容易在围观者中间找到了歌仙,文系又风雅的付丧神眼神中带着关切和责备,他忍不住炫耀起来:“歌仙先生,我说过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歌仙看着雾雨没了血色的唇,终于欲言又止,心中也明白这人只是在逞嘴上痛快,叹口气道:“是。确实让我大开眼界。”




  雾雨又看了一圈,发现之前那几个嘲讽自己的人,冷冷瞥了一眼道:“现在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当你们的老大了?还不赶紧把这家伙绑了,你们是想什么事都不做坐享其成?”




  他自然不会说自己早就没力气动根本推不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长谷部,身上这个一米七八的家伙沉得不得了,让他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一众队员粗暴地把没了意识的长谷部捆得结结实实扔在地上,方才被俘虏的那个青年心有余悸地走过来,咒骂了两句又踹了无知无觉的付丧神两脚,雾雨坐起身看向这边,心里涌起了莫名其妙的滋味。




  令他厌恶的压迫感和因为受伤而在他颈边缭绕的不均匀的粗重呼吸离去时,胸膛相贴的温度也随之而去,他竟然觉得有那么一丝微不可觉的不舍。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被人拥抱过了。




  真是莫名其妙。他戴上了狐狸面具,默默地想道。






(TBC)




  




  




  


*雾雨姓氏是由亲友提议的,确实源自雾雨魔理沙(只是因为亲友单纯是魔理沙厨)


*一个彩蛋:雾雨在《26个字母》中曾失手打伤水野谷久熙的长谷部,原因是将其错认为自己在寻找的那一振压切长谷部。当时政府提供了长谷部的标准模板照片且当时有人声称暗堕长谷部出现于椿寺,事实上那时的暗堕长谷部已经袭击过其他审神者以获取维持生存必需的灵力,但政府未能掌握更多情报,因此导致雾雨弄错了刃。除此之外,雾雨不喜欢久熙,因此提到“你们都喜欢和长谷部结缘吗”时脑中的假想敌是久熙。算了,日后有他“真香”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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