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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压切】心锁(16)

ABO现代AU预警

Alpha久熙 x Omega犬部

一个皆大欢喜的重逢,傻白甜爽文回来了,司法程序不合理,医学好像也不怎么合理,为了剧情全靠编,就当这是平行世界之日本吧

本章有微量的审x被被和太郎x审的成分,都是不同的审

在复健_(:з)∠)_为了出本子我真的足有一个月没写文了

全文一共18章,快结局了



  

————以下正文————

  

  失眠了一整晚却又不觉得困,一合上眼就会想起长谷部在自己怀里强睁着眼睛的模样,只因为听从了一句“求求你,不要就这么睡过去”这样的请求。而有着那样非凡的忍耐力和意志力的长谷部最终还是昏了过去,伤口一定很痛吧?

  久熙躺在看守所的硬板床上想着,看向窗外再度明亮起来的天空,烦乱地摇了摇头。

  在自首之前得到了长谷部已经平安无事的消息,这让他安心不少,但青年在自己臂弯中的重量和呻吟中的低语却如影随形地紧揪着他的心。

  

  “您……没受伤吧……”看到久熙平安无事的长谷部似乎有些安心,有些倦怠地倚靠在Alpha怀中阖了阖眼,“主……衣服……弄脏了……”

  每个音节听起来都很吃力,像一把钝了的匕首刺割着久熙的心脏,他紧紧抱着受伤的恋人,生怕怀中的体温会冷去,惊恐和心痛令他六神无主,连怎么包扎止血都忘了,脚步却做出了应激的选择,跌跌撞撞地往停车的方向跑去。

  从长谷部腹部的伤口渗出的鲜血染红了Omega自己的衣服又沾上了他的,耷拉着耳朵的青年颤声嗫嚅着无关紧要的话,涣散的藤眸中有着让他差点疯掉的了然和不舍,他的前襟被他的Omega无力地攥着,他却除了一句“再坚持一下,求求你不要睡过去”在逡巡反复之外,什么也说不出。

  也许是自那一声枪响之后他的思考能力就中止了,他的脑海中只剩下长谷部,他抱着长谷部拼命地跑向服务区,深一脚浅一脚,眼前昏天黑地。好不容易看到了自己的车,也根本顾不上血会不会沾在车座上,要不是想让长谷部躺着他甚至都不愿意乃至不敢放开他的恋人。他用备用的衣服替长谷部做了紧急处理,对医疗急救常识几乎一无所知的男人只能草率而简单地裹好伤口,生怕造成更大的伤害而不敢做更多的事。长谷部的出血明明不算多,但洇开的一大片却让他心乱如麻,他哆嗦着手发动了汽车,火急火燎中满脑子想的都是必须赶紧赶到医院。

  在引擎的运作声中,他听见长谷部挣扎着吐出一句问话。

  “主……我是不是要死了……?”

  明明不久之前还不知道何为“死亡”的青年却明显感受到了生命在流逝的绝望,车厢隔绝了夜风,封闭的空间像是将这份绝望发酵扩张到久熙的心头,这句话宛如在他嗡然作响的脑海中发问,他却回避着任何一种致人死命的可能性。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长谷部不会有事的!”

  Alpha的声音颤抖着,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这样的话能否让人信服,他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一眼青年的脸色,生怕自己彻底丧失行动的能力,尽管他眼前已然模糊一片。

  “主……”长谷部每一句话都会被艰难的喘息解离成残片,带着久熙的心跳通通直跳,时而高悬在喉咙口,时而撞击着肋骨痛胀不已,“我不想……和您……分开……我……爱……我爱您……您说过……让我想一想……我对您的感情……”

  久熙狠狠踩了一脚油门,已经根本管不上是否会超速,他央求道:“先不要说这个了,你会没事的,马上就到医院了,求求你……再坚持一下,等你好起来再对我说,我等你。我等你,长谷部,坚持住,一定会没事的!”

  可长谷部这次却没有和往常一般听从他,而是坚持着、断断续续地说了下去,那副执着就像是害怕再也无法传达自己的心意:“我明白的……对您……的爱……不是因为信息素……我……早就憧憬着……渴望着您……就算您……不喜欢我……我也要为您赴汤蹈火……何况您说……想和我……结婚……”

  “所以活下来……我还没带你去周游世界,我还想在很多地方向你求婚。”久熙哽了一下,脸上湿凉的泪痕再度被重新涌出的泪水覆盖。夜半的街道寂静无人,从他身边飞驰而过的路灯幻化成光晕,他只恨这条路太长,脑子也全被恐慌塞满。他畏惧着最为可怕的那一种可能, 长谷部的血透过衬衫黏在他身上也渐渐凉了,他只觉得那仿佛是自己开膛破肚了一样,而自己却凌乱地想要捂住“可能会失去长谷部”这种想法,一如回避着触碰伤口的本能举动。

  后座的呼吸深浅不均,久熙竖着耳朵听着,生怕哪个起伏之后就没了声息, 长谷部却反倒没了顾忌似的,努力调整着呼吸,用低弱的声音继续说道:“能见到您……已经很幸运了……我的同伴……都……活不到见到主人……见不到外面……的时候。……可我……还想再多幸运一点……我好喜欢您……”

  “那就多给我一点时间……拜托了……”

  ——要是能用我的寿命换你的,能把我的时间分给你就好了。

  连心脏都在颤抖的Alpha既往的祭拜未尝当真向神佛祈求过什么,此时却无助地向八百万神明祈祷,心中乱作一片,唯有“想让长谷部活下去”的愿望清楚极了。

  他记不太清长谷部是何时不再言语,也不记得是怎么抱着长谷部冲向了医院,有人接过了他怀中已然昏迷青年,仪器的声音和急救时语速很快的对话扎进他的脑海他却不解其意,只能看着自己的恋人被推走,而他连心脏是否还在跳动都不确定了。

  

  此后一直到医生告诉他长谷部已经脱离了危险,他那一直飘飞在外的魂魄才踏踏实实地落回了身体,失而复得一般的喜悦让他放下了心,却也想起了自己开了枪的事实。

  他不后悔自己开了枪,哪怕那只是看到那些混蛋伤害长谷部被愤怒和怨恨支配的举动。但为此承担后果,也是他在这个漫长的不眠之夜里的决意。

  久熙对贸易上法律的边界很清楚,对杀人伤人罪如何量刑却只有一个模糊的认识,也不知道该如何掩藏长谷部的存在,笔录时只能含糊其辞地说起自己的恋人被绑匪打伤还在医院抢救。警察认识他,看到他一身是血地来报案显然吓了一跳,听完他的陈述之后很快驱车到现场查探,也适时地没再追问关于长谷部的情报。留守的警官把他的供述整理好后就安排了休息的房间,虽然名义上是被羁束了自由,但实际上连门都没帮他锁死,显然是不怕他逃走。

  以自己这样的声望犯下杀人的罪行,还是为了自己的恋人动手,或许会占据新闻版的一角吧,父母也会担心。久熙的思绪漫无目的地延伸到自己的未来,正在他开始思考之后聘请哪位律师为自己辩护时,隔着门传来许多凌乱的脚步声,他顺着玻璃往外看去,发现正是绑架了长谷部的那群人一瘸一拐地被警察带了进来。那群人看到他,神情也顿时五花八门,愤恨和讥诮兼有,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情绪。警察对待这群人全无对久熙那么客气,呵斥着让他们快点走,推推搡搡地把六个人摁进了审讯室。

  他对那些人的愤怒也不比他们对他的少多少,只是从警察的态度来看,倒像是认识这些人一样,也许是有前科的犯罪人员。他长吁一口气,坐回自己临时的卧具上,对自己的未来一片混沌,忍不住惆怅地想起了长谷部。

  开庭审判之前他应该还有保释的机会,无论如何都得见长谷部一面,他害怕倘若自己不辞而别只是让他人转述自己离开的原因长谷部会担心,思来想去后面无论如何都要离开看守所一次。想到下一次见到长谷部时就要对他说出分别数年的原因,不由得觉得这些措辞都难以启齿。长谷部知道当时的情况是他气急攻心一怒之下开了枪,保不准就会把这责任揽到身上,这当然是他不希望出现的。

  他一边谋划着之后如何向长谷部开口,一边神思不属地想到自己会被判几年监禁还未可知,让长谷部强行等着他算不算另一种强迫或道德绑架。他感觉时间过得甚慢,尽管对那六名绑匪的审讯也确实续了晚上,可他还是没有理出头绪。

  到了这个时候,一夜未眠的Alpha终于感到了些许倦意,心想若是警察晚上还会再来找他的话不如直接问问保释手续的流程,至少先保证自己能够出最后道一次别,最好是能一直等到长谷部的伤好起来,因未知的未来而忐忑带来的窒闷感却挥之不去。

  

  或许是回应着他急迫又紧张的心情,大约是九点刚过——没有钟表的房间他只能靠窗外月亮的位置来判断,有一位警官敲了他的房门。

  意外于对方的礼节,久熙想着友好的态度至少方便让他打开保释的话题,是个好兆头,他猜测也许是从绑匪们口中得到了什么信息要和他核实,下意识问道:“是要询问我关于案情的事吗?”

  对方的回答也在他预料之外:“不,是想和您谈谈压切长谷部的事。”

  久熙一怔,眉心不自觉地蹙了下,他想要隐藏起来、保护起来的恋人突如其来地出现在陌生人口中,让他少有地不知所措。

  “您的恋人压切长谷部,曾经是某个机密研究所改造出的Omega。”对方不以为忤,甚至拉过了凳子坐在久熙对面,犹如谈天一样平淡开口,说出的话却如平地惊雷,吃惊的Alpha差点失态地站了起来。

  警官继续说道:“制造不会生育和对自己的Alpha绝对服从的Omega,是名为耦合计划的项目的目的,被选中的能够与这些Omega配对的Alpha被称为适格者——显然,您就是其中之一。这个实验起源于大约二十年前,这项实验周期极长,在早期的三五年内在地下诞生了不计其数这样的Omega。而在这场漫长的生物实验中,由于基因本身的缺陷,许多‘压切长谷部’活不到成年就会身患疾病,因为高昂的治疗成本有些人会被安乐死——这项实验带来的毫无人性的摧残不仅于此,更有甚者,他们会利用这样的Omega进行人体实验,因为他们是被制造出的人类,不受法律的保护,更游离在人权之外。”

  “……为什么和我说这个?”这番说明让久熙想起了被自己锁进保险柜的那些影像资料,最初看到它们的时候他怒不可遏,恨不得将那些人挫骨扬灰,此刻再度被人提及,一时之间他的语气也冰冷下来。

  “果然,您是知道的。”短暂的停顿后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反应,警官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分化期前后去世的压切长谷部太多了,发情期的Omega脆弱而敏感,加上他们本身身体强度就高于普通的Omega,带来的反应更为强烈,迫于隐蔽处理这些尸体的压力和连续不断的问责,这场实验被迫终止,存活的实验体被项目涉密人员带走,在合适的时机被送往适格者的身边。”

  “……所以,那些人也和实验有关吗?他们绑架长谷部就是为了重启研究?”久熙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成拳,迟疑着问,“那么还有其他和长谷部一样的人被他们控制着吗?”

  “他们不是为了再度开始研究,而是为了把实验成功的实验品——抱歉,我无意冒犯您的恋人,是打算将压切长谷部高价卖给项目组中的核心成员。事实上,他们都是在实验组解散后无法回归社会,曾经犯下一些恶性事件的人,通过对既有案件中未查明证物中DNA的比对,我们发现其中还有一名在逃的杀人犯,当然,枪支也是违法的。”警察态度和善地解释着,似乎已经忘记了久熙也是来自首的杀人犯,“换句话说,都是一群在那次实验中耗费了大好时光,错过了人生最佳的时期,以至于结束了那次实验只能游离在社会边缘,迫于生活的压力走上犯罪道路的人啊。至于其他的压切长谷部,根据他们的供述,实验结束时还活着的已经不足百数,而且有些还染了病。他们先天本就异于常人,失去了实验室的医疗器械和生命设施的庇护,之后这些人也陆续去世。那些被送往适格者身边的也杳无音讯,或者身在异国他乡鞭长莫及,所以他们能调查到的活下来的长谷部很可能只有您的这一位了。”

  听完这一席话的久熙脸上阴沉一片,心中涌出了强烈的想要飞奔到医院陪在长谷部身边的冲动。他此前没有听说长谷部同伴极易夭折的信息,一想到长谷部还为了保护自己受了重伤,更是心急如焚坐立难安,剧烈的心跳扯得胸口闷痛。

  “其中一名绑匪提供了一些您的恋人过去用过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但上面钉着号码的铭牌,而且……”

  说到这里警员适时地停下,从旁边的黑色拉链袋中拿出一个长方形的被棉布裹住的东西。久熙在对方的默许下拆开了布包,里面放着的是一个木质相框,他翻到正面一看,当下彻底愣住了。

  那上面的人正是久熙自己。

  压着泛黄相片的玻璃上划痕遍布,陈旧却干净,照片中的他许是高中生模样,又或者更大些,意气风发又带着青涩模样,一时之间令他有些错愕的恍惚。

  如果说这是属于长谷部的东西,那么长谷部所说的早就认识他也正源于此。他伸手抚摸着相片上的沟壑,里面微笑着的青年笑容干净如初晨的阳光,连他自己都惊诧于自己曾经拥有如此冒着傻气和稚气却又纯粹的时光。

  当时的长谷部,是以怎样的心情把自己的照片收藏起来的呢?他不禁想起初见之时长谷部磕磕绊绊地喊他主人,那般渴望和他亲近的模样,似有着千言万语的急切却无法表达,回忆至此他心头不觉微酸,眼睛也有点胀。

  “他大概是惦念着您,才坚持着活到了和您相见的时候吧。据那些绑匪说,基因改造的Omega能够活下来,可谓是万中无一的奇迹,更不用说还学会了人类的语言,习惯了人类的社会——这也就是他们想要把长谷部卖到研究组手中的理由。”

  久熙蜷在木质相框边缘的手指渐渐收紧,他隐约察觉到了警员话中的弦外之音,不由得开口问道:“……那么,警方对长谷部的态度是什么呢?”

  警员微微耸了耸肩,微笑一下道:“您不必这么紧张。我们认可他的身份,即使是出身不同,但他毫无疑问是有独立意识的人类,而且他也不具备生育能力,也不会对人类的基因组分产生影响。只要他处于您的监护之下,以您的身份,想要规避他对社会的影响应该不难吧?”

  这的确不难。久熙想道,但他没说出口,他有着其他的忧虑。

  他之后会以杀人的罪名被起诉,又如何能够照顾得到长谷部?他越想越是心焦,斟酌着是不是现在问出保释的手续比较好,凌乱的思绪还未整理清晰,警员却先发话了:“您的笔录我大致看过了,但是和现场的证物有些偏差,我想大概是您因为恋人中弹一时比较混乱所以记错了吧。”

  “……什么?”久熙不解地反问,“是……什么证物?”

  “您的口供中提到,您在恋人中弹后冲向对方,夺过了对方的枪,朝对方的头部射击致对方死亡。随后丢下枪支抱着自己的恋人冲了出去,跑到停车的休息区将恋人送往医院,没错吧?”

  久熙点头:“是这样的。”

  “据收治您的恋人的医院的医生浅江先生所说,当时您看起来十分惊慌失措,甚至连电梯都差点摁错,几乎无法冷静下来。”

  久熙有些惭愧地垂了眼帘:“是的……当时我很担心长谷部,我一想到他可能会因我而死,我就……”

  “所以当时的您也不具备冷静地消除现场证据的心态和条件。”

  “那是……什么意思?”久熙困惑地抬起头,“我……不是很懂,我只记得,我开了枪……”

  “可是手枪的扳机上没有您的指纹。”

  久熙花了三秒钟理解警员所说的话的含义,可当他理解以后却陷入了更深的疑惑之中:“可我确实……”

  “好了,现在听我说。”警员客气地控制了谈话的主动权,“您因为恋人中弹,一时之间悲痛不已,记忆也会产生偏差。您与持枪者扭打在一起,混乱中您捏住了枪管与对方僵持不下,就在这时枪支走火,恰好击中了持枪者的下颌,枪声在您耳边响起,恋人的生命危在旦夕,在这样的双重刺激下您误以为是您开了枪射杀了对方,这样的推论才合情合理。”

  “可我……”久熙干巴巴地蹦出几个音节,然后干张着嘴说不下去了。

  “枪管上有您的指纹,枪把上有您剐蹭出的几个反手指纹,那显然不是握枪时沾上的,而是争夺时留下的,扳机上也没有您的指纹。您也不可能在现场处理这证物,要是您有这时间也就不会把枪随意丢在现场了,更不会跑来自首搞这么一出。人的眼睛会出错,记忆会混乱,而证物反映出的,才是真相。”警员不紧不慢地叩着桌面,“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您真的如您所说抢过了枪射杀了对方,对方是在逃的杀人抢劫犯,您是知名企业家,舆论上不会让您因为这种社会渣滓坐牢的,被认定为正当防卫的可能性比较高。——况且,现在已经证明了,您是无辜的。您只是因为恋人被打伤非常愤怒,一时之间想象出了手刃仇人的场景,又因为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把自己的想象当做了事实,误以为自己杀了人而已。”

  这荒谬的戏剧化展开让久熙失语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手枪上会没有自己的指纹,他还在想着是不是眼前这中年警察是在讹他,可对方的眼神认真又担忧,像是真的在关心他的心理健康。

  也不会有人在警察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没杀人的时候跳起来喊反对然后列举自己杀人的证据的吧?更何况他也根本没有自己杀了人的证据。他们争斗的地点距离废弃大楼的入口有些距离,绑匪无法看到,唯一能证明他杀了人的只有长谷部,可长谷部是绝对不会做对他不利的证言的。

  “当时长谷部还没有昏过去……”久熙喃喃地下意识开口,内心的负罪感和渴望陪在长谷部身边的私心拉扯着他的灵魂,“他应该看到了……”

  “对,您说的没错。事实上长谷部先生今早刚刚恢复意识,我们进行了简短的询问,他的回答和我们的推理一模一样。他说,虽然没有看清楚,但枪声是在你们扭打在一起时响起的,当时他很害怕,因为他以为是您中弹了,他看到您平安无事跑向他的时候,才稍微放下了心。他今早才醒来,若不是所见的事实,也不可能和证物高度一致,说到底,我们的推理都是有真凭实据的。”

  长谷部说了谎?久熙一时懵住了,为什么长谷部会坦然说出这样的假话?是有人暗中处理了枪上的指纹,又暗中授意长谷部作出伪证?

  行事如此诡秘又不露声色,神不知鬼不觉本领通天之人……他心中倒是模模糊糊地有一个人选,只是那人平白无故地为什么会出手相助?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哑口无言的Alpha说不出话来,这意料之外的展开让他有些缺乏真实感。警员看他一副茫然模样,关心地叮嘱道:“您不要多想了,您是无辜的,确切无疑。您一定是受惊了,如果需要的话我们也有知名的心理医生可以推荐给您。委屈您配合调查在这里住了一晚上,想来也没怎么休息好。您要是不介意的话,今晚我们就可以送您回家,您的车应该就在后面的停车场吧?”

  

  黑色的雷克萨斯转过街巷的末端最终隐没于夜色,眺望着这一切的青年折叠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塞进口袋,正要转头对端来热饮的助手展颜一笑,而他金发的恋人却先出言道:“阿凌,难得你也包一次售后服务。”

  “与其看着正直的傻瓜为了杀死死有余辜之人而去受审,我更喜欢看这种皆大欢喜的舒心结局。”

  被人成为“心想事成的阿凌”的安藤凌捧着恋人递上的热茶小口抿着,眼角微微下垂的模样分外无辜:“这明明也是在国广的默许之下的啊。”

  山姥切国广不置可否地瞥向一旁。

  ——在久熙发出第二次求助的时候,因为“不能连续接受同一个人的委托”的缘故而用沉默婉拒了,但事实上在这段时间内破解了委托者的迷题的人也只有那Alpha而已。

  安藤凌会用这种折衷的办法帮忙,也是因为恰好山姥切国广把那迷题的解答放在了显眼之处罢了。

  “脑子虽好,可惜是个笨蛋。”安藤凌小声嘟囔着不着边际的言语,随即看着自己的副手碧色眼眸中反射的暖色灯光弯起眼眉笑了:“那,国广,这次我做了好事吧?可是一分钱报酬没收到呢……”

  他放下马克杯,正要环上恋人的脖颈讨要一个热吻,手机中邮件的提示音不合时宜地清脆响起,他不悦地皱起了眉,却在低头看向内容时讶然地舒展开眉头。

  ——那是发到他现在收集答案的邮箱中的一张电子支票,它来自于前段时间刚刚支付了五百万给安藤凌的委托人,还带着一句简短的附言。

  “谢谢。”

  

  

  夜已深了,也早就过了医院准许探视的时间,尽管久熙分外想见长谷部一面,却也觉得再麻烦浅江帮他通融也不大合适,索性只拨通了友人的电话,拜托对方把自己明天一早就会来医院的消息转达给长谷部。

  “太好了,你明早快点来。”浅江在对久熙恢复自由表示了祝贺后发出了由衷的慨叹,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疲惫,“你的小朋友五分钟就要问一次你什么时候回来,而且你不在他谁的话都不听,还想拔了身上的针头跑出去找你,要不是他身上有伤我估计我们三个人也按不住他,这绝对是我今年遇到的最不听话的患者了。”

  “抱歉,真是辛苦你了,这两天多亏有你帮忙。之后我请你和千代鹤君去哪里旅行吧?就算作一点谢礼。”久熙略带歉仄地表示了谢意,可听到一点长谷部的消息便食髓知味,抓心挠肝地想知道更多,“那长谷部现在睡了吗?他……伤势怎么样?”

  “睡着呢,用了点镇静剂……当然,这对他有好处,他因为见不到你,情绪有点不稳定,挣扎起来对他伤口没好处。放心吧,我留个语音给他,他一醒来就知道你马上就会来了。”浅江说。

  “哦……好,多谢,那我明天一早就来。”没能和长谷部说上话,久熙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低落,“他的伤不严重吧?”

  浅江因为久熙紧张的追问忽而失笑:“也不是严重到动弹不得的地步,但最好还是让他静养哦?”

  久熙因这意味深长的调侃脸上微红,干咳了一声结结巴巴地为自己正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问需要我注意些什么吗?我后面都住在医院陪他。”

  “不用了,带全你自己那些家当就够塞满一车的了。”浅江显然对洁癖住宿医院会随身搬来大多数卧室常见用品的习性了解得十分透彻,“还有他现在可能……算了,没什么。”

  好奇于浅江的欲言又止,可再怎么追问也没有得到答案,久熙只得放弃了刨根问底,两人又聊了几句后便结束了通话。自打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后久熙还没来得及换掉身上满是血渍的衣服,他这才想起来足以让他的良好修养毁于一旦的一个事实——他已经两天没洗澡了。

  洁癖严重的Alpha扔掉了身上的衬衫,以百米冲刺跑优秀成绩的速度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浴室。

  

  

  琐事都告一段落,久熙终于难得地睡了一次好觉,还梦见了长谷部和自己周游世界的蜜月旅行,起了个大早的他对着镜子把自己这两日没来得及打理的胡茬刮了个干干净净,又少有地在工作日换上了休闲装,还没忘了给董事会打声招呼,一大早就带着他和长谷部的随身衣物开车去了医院。

  探视时间还没到,他提着大包小裹拖着行李箱站在住院部楼下翘首期盼开门,迎来了路过的护士长好奇的注目礼。

  “……水野谷先生?”护士长迟疑地唤出了他的名字,“找浅江医生吗?他这两天似乎很忙,说有一位特殊病人要照顾。”

  看来浅江没有把长谷部的事告诉其他人。久熙想了想,未置可否地微笑道:“等时间到了我再进去好了。”

  等待着再会的时刻到来,看着分针和秒针一步步趋近开始的时间,好像每一点时间的流逝都更靠近自己的期盼,心脏也改变了起落的频率,胸口鼓胀得装着美好的想象——这样的感觉,似乎也不太坏。

  

  久熙有所不知,此时的长谷部其实比他更为着急,这可苦了一直在旁照看的浅江琉生。顶着黑眼圈的Omega医生在长谷部第十一次问出“主什么时候才来”又回答出“上午十点他就会出现在这里”之后终于福至心灵,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讨论话题:“不如我给你讲讲老久以前上学的时候的事好了。”

  两只煤色的犬耳抖了一下,瞬间竖了起来。长谷部很想听,但是脸上还带着点不甘心和不服气——这样的表情浅江看得分明,心中却暗自笑笑:这家伙估计是在因为他更早认识久熙而别扭呢。

  “久熙他上学的时候就是个恋爱绝缘体,收到情书都会以为是别人在挑衅约架,而且只有熟了才知道他的强迫症和洁癖有多严重。说实话一见钟情的人有多少是看上他的家世的我不知道,但他身边那些领教过这种内裤要单独分一个洗衣机来洗还要给自己的房子定期消毒的可怕习性的人,是绝对不会想和他一起生活的。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了。”

  浅江说起久熙的龟毛顿时如鱼得水,这比干巴巴地劝慰长谷部说久熙马上就来容易多了。长谷部听了这话不由皱眉,小声反驳:“主没有病,没有什么强迫症,我想和主生活,别人不想和主一起住,那正好。”

  “是啊,也就只有你能受得了他了,大约是你确实很喜欢他?所以他会那么在乎你也在情理之中。”浅江渐渐找到了把握长谷部情绪的诀窍,不用说长谷部完全不会掩饰对久熙的喜欢和好奇,就是光看看那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就可以理解到风向标。

  “我确实很喜欢主,没有在忍受什么……主没有缺点,和主在一起,每一天都很……都很好。”长谷部顿了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主以前,没有这么在乎过其他人吗?”

  “放心吧,他无论是精神还是心理都是一个处。你什么都会是第一个。”

  浅江说的话长谷部没听懂,但是听到“第一个”的时候他那张因受伤而没什么血色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些许绯红,不好意思似的下意识想要转过头去,动作却牵动了伤口,眉心倏地缩紧了。

  浅江有点内疚,连忙打趣道:“抱歉抱歉,是我失言了……其实你的确不用担心他身边的Omega,更不用怀疑我和他的关系。别说我已经结婚了,就算我没结婚我也受不了他那一型的,做朋友还好,要是在一起,我非得被他的洁癖烦死不可。”

  其实长谷部还想问有没有遇到过发情期时的尴尬窘境,但自认这样问浅江有些不妥便没开口,却不想浅江自己主动说了出来:“嗨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久在这方面格外绅士和体贴倒是真的,他会记住我的发情期然后在那段时间刻意回避我,他对其他的Omega也确实有保持距离,总之在这方面他的确很有原则,也是个好男人就是了。”

  哪怕是主的这一点微薄的体贴,他也不愿意和别人分享——这样的独占欲从长谷部脑海中升起时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得到的远比最初想象得更多,而他也的的确确对自己认定的Alpha产生了奇妙的、不可动摇的占有欲和领域感。

  “话说,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呢?比如说,未来打算怎么过,生活啊工作啊之类的,类似人生计划的东西?有什么爱好之类的吗?”留意到了长谷部的沉默和游离开去的复杂眼神,浅江转换了话题。

  出乎浅江的意料,长谷部很快就作答了:“我想多拍照片去换钱,多赚一点,给主花。”

  浅江讶然而不解地眨眨眼,这是他最不可能想到的答案了。

  “……为什么是赚钱?”

  “因为主看起来缺钱。”长谷部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浅江愣了好几秒才确信自己没听错,或许世界上除了长谷部,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面不改色地说出久熙缺钱这种话了。

  “为什么你觉得他缺钱?”浅江好奇地问。

  长谷部说:“因为主周末都要工作,一定是在忙着赚钱,我可以工作的话主就不需要那么累了。还有,主一直都在吃蔬菜,那东西,不好吃……”

  浅江犹豫了一瞬要不要给长谷部解释一下平衡膳食也是久熙强迫症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其本质是矫情而不是贫穷,最终还是选择让久熙亲口告诉长谷部他的家底有多丰厚,光是忆起久熙毫不吝惜地用让他觉得这位大少爷脑子进了水一般的价格定制了对戒后还兴高采烈地顶着一张洋溢着幸福傻笑的蠢脸和他说自己打算求婚的光景——他就觉得应该让久熙自己来澄清这个误会。

  话说回来,久熙似乎还说要请他和太郎出去玩来着?那也是时候请个长假休息一下了。

  看着朋友及其恋人感情甚笃,一种老父亲终于盼到傻儿子成家的欣慰感竟油然而生,浅江的思绪也跟着飘往了香榭丽舍和莱茵河,一时没留意到探视时间已经到了。

  “十点了。”长谷部提醒他,他这才发现眼尖的Omega虽然在和他聊着天,可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的腕表,“主来了吗?……他真的会来吗?”

  “别急,上楼也要时间的嘛。”浅江道,“他一定会来的,他是个很守信用的人,不是吗?”

  长谷部微微点点头,似自言自语:“是的,主从来不会骗我。”

  

  浅江的祈祷灵验了——他希望久熙越早到越好,这样他还可以去和太郎到常去的店里吃个Brunch——门口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让他不必回头就足以得知是谁来了,而躺在床上的受伤的Omega也显然认出了来人,顿时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浅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哎哎哎还在输液你别动”的提醒,幸好久熙很快就敲响了门,尽管礼貌上走形式的这叩门动作毫无用处,因为还没等任何人说出请进,久熙就径直推门而入。

  

  “……主!”

  长谷部呼唤的三个音节和最初相见时的称谓一模一样,却比当时缱绻着更复杂的感情。他努力撑起身体想翻身下床,视线和指尖都被站在门边的人牵引着,明明只是分开了没多久,可他却觉得这时间像是在实验室等待的那十几年一样长。

  “长谷部,别动,先躺下。”久熙连忙拦道。

  久熙的话对长谷部而言无疑是即刻执行的命令,当即让从不遵医嘱好好休养的Omega顺从地躺好了。而浅江则是眼看着拽着巨大行李箱、提着日用品的的高大Alpha瞬移一样从门边蹿到了床边蹲着,手不知道怎么一瞬间就找到了自己应该在的地方变成了和长谷部十指相扣,他一时眼花下甚至有种久熙背后也长了一条拼命甩着的狗尾巴的错觉。

  “浅江,这两天辛苦了,谢谢。”

  在久熙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后还能想起站在旁边吃狗粮的他,这实在是太荣幸了。浅江一边想着,指了指自己因睡眠不足而产生的黑眼圈:“说好的谢礼,我要自己挑地方,为了帮你的小男朋友找个私密的单人病房也很麻烦的。”

  久熙一口答应下来,痛快得让浅江不由感慨这人是将色令智昏展现得淋漓尽致,大约是因为看到长谷部平安无事心情大好。浅江心道自己也不方便在这打扰他们二人,开口说道:“输液结束会有自动提醒,护士会来收拾。虽然没伤到要害,但你不要随便挪动他,有什么事就按呼唤铃吧。我先去忙啦?”

  久熙和长谷部一并向浅江道谢告别,待到披着白大褂的Omega医生为他们关好了病房门后,病房内的两个人四目相对,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欲言又止的情绪,一时间无言。

  最后还是长谷部的谦让更胜一筹,久熙坐在床沿占了窄窄一条空间,握着他的手俯身贴近,轻柔地问他:“疼得厉害吗?对不起,要是我再警惕一点你就不会受伤了……那天我害怕得很,幸好你最后脱离了危险,不然我……”

  长谷部抬起没在输液的另一只手,要阻止久熙继续说下去似的,久熙顺势牵着另一边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长谷部微凉的掌心,随后轻吐出一口气微微露出一点笑容:“感谢神明的护佑。”

  “疼是有点疼的……”长谷部这才小声地如实相告,却很快就因为久熙紧张起来的神色而浅浅地笑了,“可是那是因为您不在我身边,您在我身边,眼里只有您,就感觉不到痛了。”

  “反倒是你来安慰我了。”久熙抚摸着长谷部挂着吊瓶那一侧的胳膊,触感有点冷,让他忍不住想用掌心替他的Omega捂热,“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伤口痛的话要和我说。”

  “主……应该没事了吧?那些警察,不会再来找您的麻烦了吧。”长谷部的手指熨帖地蜷在久熙的手心,略微不安地拂过掌纹,“……您……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Omega的声音明显哽了一下。

  长谷部显然什么都知道,知道那天晚上他在仇恨和愤怒的驱使下杀了人,也知道自己如果不做伪证他便会身陷囹圄,哪怕知道这是理所不应的,却还是走投无路地这样做了。

  藤色的眼眸里除了怯意还有乞求,久熙模模糊糊地看清了其间覆水难收的决绝和爱意,他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太明白。

  长谷部做的事是不对的,他很清楚,即便那人死得不冤,但他们仍旧一起背负了过失杀人与包庇的罪过。然而他在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只看到了他自己——那述说的仿佛只有唯一的解:长谷部把他视作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法律于懵懂的长谷部而言不过是轻飘的一张纸,甚至于为了他长谷部可以背弃一切。

  “……我昨天,伤口很痛。”长谷部看久熙没说话,眨一眨眼睛,藤花一样的色泽就蒙上了一层雨雾,他却没让欲言又止的Alpha得到话语权,“但我很高兴……幸好子弹是打中了我,如果是您中弹了,我可能只会不知所措。而且,还好承受这个的是我,我就是死了也不想让您承受哪怕一丁点的疼……”

  “长谷部……”久熙乍然屏住了呼吸,轻声喃喃地唤着恋人的名字,手也抓得更紧了。

  “所以,当安藤先生乔装打扮成护士来找我,对我说如果我不作证您就会被关起来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了……”长谷部哑着嗓子,带着低微的哭腔道,“如果警察不相信我,我就说人是我杀的……反正我不是人类,也不会轻易判处我死刑,我或许还会被研究所的人弄出来……就算被关起来,我也只是回到原来的生活状态罢了。总之,怎么能让您去坐牢,如果有那样的法律,那一定是不合理……”

  “……长谷部!”久熙打断了长谷部急切的自白,这些词句仿佛烙开了他心门上的一把锁,理智也随着涌上大脑的沸腾热血被燃成毫末,他无法忍受想要紧抱、亲吻、疼惜他的恋人的冲动,而这翻江倒海的情感令他当即将之付诸实践。他弯下腰,手肘撑在长谷部颈边,小心地留意着不让自己碰到对方的伤口,用一个温存暧昧的吻堵住了长谷部的话。

  “对不起,让你做了这么为难的决定。我只考虑到了我自己的感受,没有让你和我一起面对我的苦恼,自作主张地贯彻自己的固执,是我不对。”久熙低声道,手指轻缓地安抚着有些颤抖的犬耳耳廓,啄吻着爱人的鬓角,“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我不会辜负你和安藤先生对我的保护。尽管法律不会审判我,我仍可以引以为戒,无论是掉以轻心致你受伤还是夺去了他人的性命。也许这样的反省会伴随着我很多年,但若是你能一直在我身边支撑着我,我想我也不至于钻牛角尖。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我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这样的私心怎么可能消除掉呢……我只是两天没有见到你的面,我却想你想得不行……这明明是你给狡猾的我找到的一条出路啊。”

  “主……对我……”长谷部下意识地重复着,略显苍白的脸颊也跟着萦绕在面前的吐息一起升温,“您说……我可以成为您的支撑,您想和我在一起……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Alpha低下头寻到吐露了一句无声的“我爱您”的唇瓣,开始了新一轮唇齿的缠绵。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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